刘永龙

劲草同行项目第四期伙伴——

上海仁渡海洋公益发展中心创始人、理事长

塑料制品以其低廉的价格和方便好用的特点，自上世纪世纪50年代以来便开始了对地球大陆的统治，如今，它们已进军海洋。在2015年，海洋塑料污染已被列为与全球气候变化、臭氧耗竭、海洋酸化并列的重大全球环境问题。 海洋塑料垃圾大多难以降解，北太平洋亚热带环流东部就存在着一个著名的“大太平洋垃圾带”，有4.5-12.9万吨塑料漂浮在160万平方公里区域内，而这样的垃圾聚集区在各大洋共有5个。 2018年10月22日，在维也纳举行的欧洲胃肠病学会议上，研究人员宣布他们在全球一小部分受试者的每份粪便样本中都检测到了微塑料成分。这些微粒可能来自鱼类，可能来自我们食用的海盐——塑料已经进入了生态循环。 垃圾问题复杂而深刻，它拷问着城市的管理水平和大众的公德心。近一两年里，“垃圾”话题被再度炒热，但现实却是数量有增无减，形势愈加严峻。经历了无数次的讨论，我们仍然没有足够好的应对策略，这也是令刘永龙深深焦虑的——如何避免喧嚣之后，垃圾依旧？

仁者爱人，渡人自渡

“仁者爱人，渡人自渡”。两者虽各为儒家和大乘佛教思想，但都包含大爱——“仁渡”之名，由此而来。 毕业于名校法律系的刘永龙没有像大多数同学那样，选择光鲜亮丽的生活，而是跟垃圾打起了交道。尽管自谦地否认，但他的言行中处处透露着社会精英意识：“做公益主要还是源于信念，跟价值取向有关。”

2007年初，当时还在一家名为“热爱家园”的公益机构任职的刘永龙收到一封来自国家环保总局的邮件，说美国强生公司想开展海滩清洁活动，询问是否愿意给予支持,承接活动的组织职责。因为所在机构专注社区环保，而海滩环保不是目标领域，因此被他婉拒。 当年夏天，上海仁渡公益项目开始启动，刘永龙突然想到，帮强生公司做海滩清洁正是一个合适的活动。于是，他主动联系国家环保总局，辗转和上海强生取得了联系，从此开启了双方的长期合作合作。

这是仁渡海洋的“第一单业务”，也是从2007年起，机构开始了海洋垃圾治理的探索。 刘永龙老家在宁夏，“对于一个从小在内陆地区长大的人来说，大海真的是一种诗与远方的存在，而且还是蔚蓝的，纯净的，透明的，非常美好。”不过，亲眼见到大海时，他万分痛惜：“当我真正来到了沿海的城市，站在海边时，看到海滩上由潮水或海浪席卷带上岸滞留的垃圾，我就特别想把它们清理得干干净净。”

有数据显示，全球每年有800万吨塑料垃圾流入海洋，而且这个数字在不断上升。据估计，到2050年，将有99%的海鸟误食塑料垃圾。更可怕的是，这些海洋垃圾还会通过食物链危及人类健康，甚至连一些海盐都被检测出塑料微粒。因此，我们要一同筑起阻止垃圾入海的最后防线。 正如刘永龙所说：“我们可能不是垃圾的制造者，但每个人都会是垃圾的受害者。而当垃圾进入大海，就再难捡回来了······”

垃圾治理超越技术，是管理问题

净滩是个体力活，不仅难捡，而且量大。“有个团队，5个志愿者，2个小时在海边捡到212公斤垃圾，这还算不上显赫战绩。曾经有个20人的团队，2个小时捡了1吨垃圾”，仁渡海洋的张钰介绍道。 而这些垃圾，绝大多数都是塑料制品。 早在2008年，中国国务院已颁布规定禁止超市、商场和集贸市场等向顾客免费提供塑料袋。尽管如此，国人仍在广泛使用塑料袋、塑料盒、塑料杯及其他塑料制品。随着电商、外卖等行业的发展，塑料泡沫包装的用量还在迅速增大，它们甚至占据了海滩垃圾总量的过半比重。

除了数量大，海滩垃圾种类也五花八门。2018年4月，仁渡海洋发布了《海滩垃圾品牌监测报告》，康师傅、农夫山泉及娃哈哈等众多快消品牌上榜。 日常行动中，鞋类也比较多，不仅有运动鞋、皮鞋，还有酒店的一次性拖鞋。此外，绳子、衣服、手套、烟头、橡胶轮胎也随处可见。参加过净滩的志愿者常常会惊讶地说：“不来捡一次垃圾，都不知道能捡到啥。” 截至2018年底，仁渡海洋仅在上海就累计组织了217场净滩行动，招募了10000多人次的志愿者参与，累计清理海滩垃圾27吨。 但是，这仅仅是治标。若要治本，还得从源头控制垃圾。 刘永龙说：“垃圾治理更多是一种公共管理问题，而非技术问题。” 目前来看，我们除了呼吁大众尽可能减少塑料制品的使用并没有别的政策。而如何让垃圾变得更可控，还需要针对各个环节的具体情况，探索更行之有效的管理方法。这也是最重要的阶段性任务。

 

 

成长，就是向目标聚焦的过程

在2012年，机构曾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仁渡的存在价值是什么？
 期间这几年，机构也考虑过做“大海洋”议题，并尝试过可持续渔业等工作。也正是这些尝试，让机构意识到自身在这些领域的短板。 “后来意识到这些分议题专业度要求很高，难以进入，做垃圾门槛相对低一些且已经具备相对专业优势”，刘永龙如是说。 经过这次讨论后，理事会达成了共识，决定做海洋保护，并在2014年确定了基本业务框架。 刘永龙表示，“关于海洋垃圾的研究是仁渡的核心竞争力，所以最后我们选择了只做海洋垃圾，并写到了战略规划中。海洋垃圾的清理和监测是核心业务，公众教育则是辅助业务。” 也正是在这一年，仁渡海洋和深圳市红树林湿地保护基金会联合发起了“守护海岸线——科研监测项目”。 他们协同全国30多家环保机构，在我国沿海地区展开海滩垃圾监测。通过设置监测断面、定期定点采样的方法，收集海滩垃圾的类型、数量和质量数据，并进行汇总分析，发布海滩垃圾报告。

截至目前，“守护海岸线”项目已在全国35座沿海城市建立了55个海滩垃圾监测及清理点，并招募志愿者开展联合行动。 在监测地，志愿者首先要确定一块长105米的区域，并将这一区域分为5个断面，每个断面宽5米。原则上，志愿者要将从高潮线到水面的垃圾全部捡拾干净。完成垃圾清理后，志愿者还要对垃圾进行计数、称重及分类。 刘永龙介绍，通过抽样获得的监测数据可以初步反映整个区域的海洋垃圾情况，不仅能够进行监测点间的横向对比研究，还能进行季节性、跨年的纵向对比研究，为更深入、更具体的精细化分析做铺垫。

 

自强不息突破生存瓶颈

缺钱缺人是长期困扰仁渡发展壮大的重要因素。为突破生存瓶颈，仁渡推出“企业净滩”项目，与各大知名企业合作，为其承担社会责任提供专业服务。“蓝色小侦探”则是一个逐步培养起来的项目，属于户外亲子环境教育活动。但是，这些项目为机构带来的收益是有限的，“可能大家觉得垃圾就是不好的，会本能地回避。” 2016年，仁渡海洋成为劲草伙伴。除了非限定资金支持，劲草导师王瑛老师和团队通过专业战略诊断让机构对发展战略有了清晰化选择。薛健、田犎、刘雷、李斯发多位导师也广泛调配各方资源，尽心尽力地扶持机构发展。

 

刘永龙说：“他们的商业化思维模式、组建团队的视角与我们的公益思维有很大差异，冲击很大，也很有启发。”

 

仁渡自身也集中火力点，在传播上寻找突破口。通过劲草优才计划的支持，仁渡海洋有了负责传播、筹款专职人员。机构大力开辟了明星合作平台，协助机构打开公众筹款僵局。

 

愚公移山，没有行动就不会有改变

刘永龙时常遇到这样的问题：垃圾根本捡不完，你们的工作到底有多大意义？

 

年仅40多岁但已头发花白的刘永龙总会以愚公般的姿态回应道：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不可能一蹴而就，改变世界很难的，改变自己就行，海洋的保护应该从生活的点滴做起。

 

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参与过“企业净滩”和“蓝色小侦探”项目的大小朋友们，有一些已经成为了机构的长期志愿者。他们用行动影响了这些伙伴，而这些伙伴又将影响更广的群体。

垃圾问题的产生是人类生活方式改变的结果。由于人追求便利舒适的本性和被无限放大的需求，塑料垃圾在短期内不具备大幅减少的可能。我们能做的，就是少扔一点，多捡一点，对环保组织多支持一点。

 

END

文章来自公众号：劲草同行